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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連專用分流

  他的淚腺似乎出了點問題。
  某天早晨醒來的時候,無緣無故失去控制了,並不是傷心難過或者哪兒感到疼,卻止不住地掉淚。

  盥洗間的鏡面忠實地映照出紅了一圈的眼眶和其中不斷淌落的淚液,搭上一張沒什麼表情的面容,顯得分外彆扭。
  年輕的偵探不太確定這怪異的狀況到底怎麼觸發的,但他知道,自己肯定不能頂著這副模樣去上學──別說是相熟同儕,怕是讓帝丹教師群看了都會嚇得不輕。
  工藤對著鏡像沉默片刻,冷靜地抹去淚水。

  突如其來的惱人生理問題令關東名偵探將自己的推理天賦發揮到極致。
  短短一週間,工藤已大抵歸納出幾條與失控的淚腺和平共處的心得,儘管他掉淚的時機不算規律,但仍舊有跡可循:他在早起時落淚,在擠進一班滿員電車時落淚,在想到案件中那些兇手別無選擇的殺人動機時落淚,而當街角那只纏人的橘貓湊在腳邊蹭時,正不住淌落的淚水卻奇妙地停止。
  一系列的觀察都印證工藤的猜想:撇除隨機發生的不可抗力,他在面對不樂意的情況時,有百分之百的機率會哭出來,而制止的方法只有讓情緒回歸平靜。

  這太難了,他可不能指望隨時都有一隻橘貓在他淚腺失控的時候來蹭他的褲腳。
  想是這麼想,但名偵探也沒打算對這莫名其妙的症狀屈服。

  他針對這特性,為自己羅列出一份淚腺管理清單,彷彿某種冥想練習。

  現在,他腦中除了各種各樣的案情、心儀作家的新刊出版排程外,還多了大量的可愛動物治癒畫面,只要想想就能令淚腺保持短暫的正常。
  其中最管用的是一只推特上看到的網紅柴犬,只要回憶起那隻白毛柴犬朝他咧著嘴瘋狂搖尾的畫面,前一秒還淌流的眼淚下一秒就會奇蹟似的停下。

  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工藤想。

  最快能預約到的眼科門診是周末晚上,在那之前,他只好努力去習慣隨身幾包面紙,以及幾乎將整張臉掩住的鏡框和口罩,暫時偽裝成一位花粉症病患。

  然而,在工藤趕上掛號前,他的宿敵彷彿趕著同他作對般,再次發出那紙即將登台演出的預告函。

  名偵探透過瞳孔上一層水光,低頭看向手機屏幕,對警方的邀請只考慮了幾秒,隨即做出赴約的決定。

  ※

  夜裡,在搜查二課和警笛長鳴包圍下,月下的怪盜發揮出色,一如往常,表演盛大成功,寶石輕易得手,他身在高樓,迎著觀眾的歡呼和中森的痛罵,正準備華麗退場時,轉眼就瞥著那人。

  不對勁。
  怪盜基德居高臨下,視野絕佳,輕易能從趕來屋頂的人群中一眼找出自己的宿敵,可在看清同時,也為對方包到密不透風的臉感到好奇,彷彿藝人在躲狗仔一樣。
  ──怎麼回事,感冒嗎?

  他心下一動,當下鑽了個空檔,趁著工藤獨自前往水塔後頭時倏然現身,一出手便摘除名偵探臉上的口罩和眼鏡,才要開口,卻正好目睹淚珠從那對比寶石還藍的雙目滾落。

  ……欸?
  不是眼花也不是錯覺,他的名偵探雙目泛紅,淚水奪眶而出,是真的在哭。
  基德渾身一滯,直接看傻了眼。

  下一秒,見名偵探張口欲喊,眼看就要招來不遠處的警方,反應當下基德手一伸便將人拉近自身,轉頭就往建築邊緣跳,在鉤爪延伸到極限之前,突入提早準備好的旅店標間窗口。

  他爬窗入內,一落地就轉頭忙問:「你……怎麼回事?受傷了嗎?還是哪裡疼?怎麼……」
  怎麼就哭了呢。

  啊、被看到了。
  工藤剛剛不過是想背著警方拭淚,可反應過來時已被宿敵連人帶寶石一道擄獲,此刻一臉錯愕。

  意識到自己頰邊淚液淌過,當下丟臉得希望自己能消失——或者至少能成為工藤新一以外的其他人——可後一秒,瞧見一向優雅的怪盜傻透了的神情,工藤突然有點想笑,雙目卻仍違背他的個人意志,流出背道而馳的淚水。

  「眼睛受傷了?」黑羽目光直勾勾盯著工藤汪著淚的藍眸,見他眼淚直流,低聲問道。

  「唔。」兩人交手多時,瞬間意識到怪盜基德似乎對眼淚特別沒轍的工藤念頭一轉,轉眼便起了個捉弄人的心思。
  他瞅了黑羽一眼,跟著故作姿態,拿出遺傳母親的好演技,搖搖頭,輕輕垂下臉,咬住下唇就是一派精巧逼真的悲傷神色,同時用眼角餘光觀察對方手忙腳亂。

  見到對方臉上真情實感的難過,黑羽頓時更無措了:「哎、哎,等等,哭什麼啊!」
  可名偵探根本不應答,只管哭,他只得絞盡腦汁,彷彿一位討好的魔術師,一瞬間從袖口衣領呼拉拉地扯出各種各樣魔術道具鮮花彩帶,用層出不窮的把戲試圖安慰自己突然淚流不止的宿敵,卻見名偵探的肩膀顫得更厲害,大滴大滴的淚珠從泛紅的眼角淌落。

  要命了啊怎麼哭得更厲害了呢這是──
  黑羽急得百抓撓心,他戲法盡出,無招可使,正打算掏出剛順來的寶石遞過去前,就聽到「噗哧!」一聲,至此,演技上手的那位終於沒忍出地笑出聲。

  黑羽這才發現,那傢伙肩膀一抖一抖的,不是在打哭嗝,這壓根是笑抽的!

  「名偵探──」黑羽揚起眉,果斷伸手過去抬起工藤的臉打量。
  看他這下邊笑邊流淚,黑羽驚訝於對方得以一秒落淚的出色演技,又有點氣不打一處來:「到底怎麼回事?沒必要這樣耍我吧!」

  工藤收住笑,一邊拍開他的手一邊用用淚汪汪的雙眼回視:「不是,沒有耍你,我的眼睛最近出了點問題,我沒辦法控制淚腺,也沒來的及去看病。」

  黑羽只聽到他想聽的部分:「沒空看病有空來參觀我的演出?」

  「如果你今晚別出門偷東西,我現在應該已經在眼科診所裡了。」工藤撇撇嘴,沒好氣道。
  說話間感到淚腺又要潰堤,可在對方面前拭淚有點掛不住面子,工藤索性讓它自然落下,一邊拼命在腦中回想那只柴犬的模樣。
  這法子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不管用了。

  知道這些眼淚的緣由後,黑羽不再那麼小心翼翼,再次露出宿敵面前習以為常的厚臉皮,愉快道:「原來是特意來見我的,名偵探好像我的狂熱粉絲喔,有點不好意思。」
  「滾你的。」

  一點威嚇性都沒有,黑羽想,名偵探的表情惡狠狠的,偏偏眼角還掛著淚珠,越看越覺得可愛。
  ……等等、可愛?黑羽立馬打住這想法,及時轉換話題。

  「容我好奇一問,名偵探,你說淚腺問題⋯⋯是什麼樣的問題?過敏?花粉症?是隨時隨地都在流淚?要不要補充下水分?」他一連問出數個問題,末了還拿起旅館標間附贈的瓶裝水遞過去。

  工藤想了想還是接下這份好意,邊扭瓶蓋邊答道:「唔,就是隨機流淚,但大致上來說,似乎只要我遇到或者想起不樂意的事,就有很高機率會流淚,想到愉快的事會停下。」

  聞言,黑羽眼神一亮,滿臉的躍躍欲試:「真的?只是想到都會觸發嗎?讓我試試。」

  試什麼?
  不等工藤反問,黑羽便兀自開口:「你最喜歡的餐廳要歇業了?」
  哎?工藤沒來得及反應,淚水便自動湧出。
  「池袋新開的那家貓咪咖啡廳?」
  湛藍雙目的眼淚肉眼可見的流勢一緩。
  「我明天再來偷一回寶石?」
  「……」工藤翻了個白眼,簡直懶得理他,但淚腺卻在此時像被扭開的水龍頭一樣湧出淚。

  哎、別說還真有點兒好玩。

  黑羽:「好厲害,原來你是說真的!」
  工藤:「……」

  ※

  年輕的怪盜在宿敵按捺不住暴起追打他的衝動之前終於停下這個過度幼稚的玩笑,但他的內心卻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這麼平靜。

  看著對方淚痕未乾的側臉,黑羽想到的卻是過往幾次交鋒中留下的印象。

  他見識過他的宿敵各種各樣的模樣,在對方還困在幼童的身軀中時黑羽就這麼想了,無論是小偵探勢在必得的眼神和驕傲自信的神情,或者恢復原狀後的更加從容的作風和案發現場筆挺凜然的身姿,好像名偵探在扶匡正義的道路上永遠都是一副冷靜克制的表情,不會迷惘,也沒有猶豫。
  就是那模樣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

  但黑羽知道的,對方遠沒有看起來那麼無情,所有在案件上的冷酷自持都是強撐的外殼。
  畢竟這位被某些居心不良的惡德記者稱呼為「冷酷無情」的名偵探,事實上也只是個十七歲的高中生。

  不過,原來他哭出來是這個樣子嗎。
  黑羽突然間感到內心柔軟。
  最開始看到時是有點慌亂、新奇,後來卻漸漸感到胸臆被無以名狀的感情脹滿。
  畢竟,名偵探從沒哭過的——至少在他面前。

  至此,黑羽突然有點好奇,會為喜歡的店歇業難過,想到毛茸茸的生物就感到愉快的宿敵,究竟會不會為自己的一舉一動所牽動呢。
  這想法剛起了個頭便瞬間將他蠱惑,忍不住想知道答案,於是黑羽在工藤起身欲走前冷不防道:「對了,那麼我呢,如果我被你之外的人逮到了,你會難過嗎?」

  「哈?我才不──」工藤愕然地看向一步之遙外的怪盜,想說什麼,但淚水卻先一步湧現。
  這回,眼眶中淚液比之方才要更快地積蓄、滿溢,最後如斷線的珍珠項鍊一樣不住地落下。

  「欸?」黑羽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咦?」工藤更沒想到,他頓時慌張抹淚,背過身前的表情令黑羽的心臟重重一跳。

  黑羽一把攫獲遮掩住大半面容的手,看到下頭淚水奔湧無法停止的狼狽面容。
  儘管如此,名偵探此刻看上去仍是好看的,他很懷疑對方就是打個噴嚏都會比別人要更英俊一點。

  想是這麼想,黑羽卻無法克制想為他抹去淚珠的衝動。
  他褪去手套,用指腹擦過工藤的臉頰,接著在對方困惑的目光下,神鬼差事地送到唇邊舔了舔。

  工藤為這突然其來的舉動不可置信地睜大眼:「你怎麼往嘴裡……」
  「唔、味道有點怪,不是鹹的。」黑羽皺起眉道。
  「哈?」工藤就算停不下眼淚卻仍強撐著通紅的雙目狠狠瞅他,「怎麼可能。」
  「真的,有點甜——」黑羽咂了咂嘴,衝眼前的名偵探比劃。

  看到不似說謊的宿敵和他ㄧ臉正經表情,工藤頓時感到混亂。
  ……真是甜的?他的眼睛沒問題嗎?
  信奉現代科學並且追根究底的名偵探在對方信誓旦旦下半信半疑地伸手抹了淚珠往嘴邊送:「沒有啊?」

  黑羽立馬篤定道:「可能是到你手上變質了,我真的嚐出甜味了。」
  看工藤帶著淚的表情,黑羽還想說什麼,卻錯估尋求真實的偵探能有多少行動力。

  一想對方說詞不無可能,工藤當下便扣住黑羽的手腕,低下頭就著他的手指舔了舔。

  靠,要命。
  那畫面看得黑羽雙目發直,指腹傳來溫熱柔軟的觸感更令他口乾舌燥,心跳狂跳。

  「明明就──嗚!」工藤依然沒嚐出甜味,抬起頭正張口欲言的抱怨卻被傾下身來的怪盜用嘴偷走了。

  黑羽擰住工藤的下頷吻上,兩人湊得極近,足夠黑羽看到名偵探根根分明的睫毛上沾著水珠,那對淚眼汪汪的藍眸正怒視著他。
  他飛快頂進工藤的口腔,待舌尖碰在一塊,這才終於放開工藤,說:「看,甜的吧。」

  「……那不是眼淚的味道,你騙我。」好吧,他確實有嚐到甜味,但那分明就是對方嘴裡的殘留的可可製品──喔,想起來了,是巧克力聖代──的味道!

  「你剛剛也騙我啊,扯平了,而且誰讓你一直哭不停,我這不是在幫你嗎!」黑羽理直氣壯地回覆道。

  聽到他這麼說時,工藤才發現,他的淚水竟不知不覺地止住了──就是不知道是讓黑羽這個行為嚇得,或者……
  摸了摸止住淚的眼角,想到另一個可能的工藤突然有點不敢多想。

  「沒事,剛剛是說笑的,我肯定不會被任何人逮到。」發現工藤並沒有對方才行為表示反感,黑羽眼中閃過一絲隱晦的喜色,他一壓帽沿,在靠著煙霧彈離開現場前,一邊將寶石塞回工藤的掌心,一邊湊到自己宿敵耳邊,低聲說:「在一切結束之後,我會把挑戰這一份殊榮的機會留給你。」

  「所以說,吶、不要哭了。」

  ※

  隔天,青梅見他上課時不再全副武裝,問他去看醫生了嗎,他只管點頭,說藥很有效,花粉症馬上就好了。
  工藤目送女孩同親友一道前往女子更衣室的背影,沒說出口是,其實他根本沒有去看病,掛號都沒掛上,只是現在他找到比柴犬微笑著對他搖尾巴更有用的畫面了。

  宿敵將親手偷來的寶石塞回他的掌心,一邊將未來承諾給他,一邊低聲讓他不要再哭的誘哄。
  那畫面,只是想著,都令年輕的偵探下意識牽起笑。

  他失控的淚腺從此不藥而癒了。

FIN.

只想寫工藤一哭黑羽就手足無握完全沒辦法的場景
想想兩方都實在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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