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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連專用分流

*五悠
*原作衍生的抹布視角
*沒有倫理觀
*bgm:高嶺の花子さん


  會注意到那孩子,只是出於偶然。

  作為新宿最大規模柏青哥店的看場圍事,他的日常極其乏味,整理隊伍、調停顧客糾紛、攆走把座位當臨時居所的流浪漢、偶爾跟景品兌換櫃檯的打工女孩調情就是全部。

  生活日復一日,都是如此。
  好像對生存的期待感降到最低,被職場內食物菸草混合人類體味的五味雜陳麻痺神經,便是聲光效果浮誇的最新機台和源源不絕的鋼珠掉落聲也再難以勾起他半分興趣。
  直到這回。

  這種事在博弈場所總層出不窮。
  他工作多年,知道店內客源內組成不外乎就是以此維生的職業賭徒、社會邊緣人、無所事事的老人家和介於犯罪臨界的投機者。

  後者是尤其麻煩的一群,他們看準上了年紀後伴隨而來的軟弱無力,專門尾隨那些被大獎砸得忘乎所以,任憑鋼珠一簍一簍小山似堆在座位後頭的老人家,在前往兌換現金途中將他們手裡的『特殊景品』一搶就走。

  由於整個過程都在離開店門後發生,為求省事,他從未介入。
  這次也一樣。

  「不、你要做什麼?這是我的,放手!快放、別──來人,搶劫啊──」

  被搶了吧,真可憐。
  遠遠聽到方才贏得滿盆滿缽的老頭大聲嚎叫,他面無表情地想。
  可結果卻大出所料。

  下一刻,老者的呼救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則是年輕男人的痛呼,巨大的反差引來店內客人頻頻探看,他也不由得走出門外。

  入目所見,獐頭鼠目的男人從跪倒在地的姿勢被提著衣領抵在巷弄牆上,被打腫的臉滿是驚懼,好像不明白哪裡錯了,一向順利好賺的勾當怎麼今天就踢到了鐵板。

  「別、別,我保證,我保證不會再做了,剛剛拿的都在這裡,還給你了,拜託……」
  「行吧,不要再來了。」

  出乎預料之外,那是一把非常年輕的嗓音。
  路見不平的無名英雄放開搶犯,拿著奪回的純金景品蹲下身,朝跌坐在路旁看傻了眼的老者伸出手,語氣溫和地寒暄。

  至此,他終於看清對方的面目。
  少年最多不過十五六歲年紀,身穿不知道哪間學校的制服,珊瑚色短髮和琥珀色眼珠都給人一種溫暖的印象,大大漾開的笑容帶著份與世無涉的純粹,完全無法與他半分鐘前的行為聯想在一塊。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虎杖悠仁。


  由那一眼為開端,他無法遏止地對這少年上了心。
  生活好像瞬間有了意義,所有他認為無趣而無謂的細節被少年的光采隔絕在今天之前,顧客爭吵、上司囉嗦或者櫃台女子對他送來的風騷秋波再也無法影響他分毫。
  唯有那個少年。

  於是在極短的時間內,他知道了他的姓名、知道他尚未成年、知道他一週的來店頻率,知道他在兌獎櫃台換過些什麼,甚至連他在垃圾桶中丟棄的物品也能如數家珍。

  至於這個行為看在外人眼中有多不妙,他也是知道的,有暴力團背景的中年男性調查未成年DK的人身資料,就是最三流的律師都能讓他被判刑,但他卻不願停止。

  該說是好奇,還是單純被他身上某種特質吸引?好像發現一枚只有自己知道有多耀眼的小小星辰,無法克制地將目光投注,並悄悄打探他的一切。

  這行為一直持續整整一星期,直到對方親自來到他的面前。

  ※

  「不好意思,這裡有人坐嗎?」

  聽到那把絕對不會錯認的少年嗓音,他立刻轉過臉,果然見到一張稚氣未脫的少年面龐。

  「沒有,請便吧。」
  「謝謝啦,找了一圈果然只有你們這兒有最新的機台。」
  少年坐下後熟門熟路地插卡兌珠,遊戲開始便俐落地轉動把手。

  他在少年身側坐了一會兒,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看到虎杖打小鋼珠的模樣。
  節奏感,力道,打擊時機,一樣樣的,與他認識的幾位職業賭徒相比也不遑多讓的熟稔自如。
  何況他的運氣還好得不行。

  見虎杖短短半小時便打出兩次大獎之後,他將視線從鋼珠台移回少年的臉上,終於忍不住搭話:「你很熟練呢。」
  對方則毫不在意地笑道:「哈哈,以前常來代打的關係啦。」
  「代打?」
  「嗯,有時候爺爺同時有賽馬要看,又捨不得新機台,就會找我來幫代打。」
  「喔?押了哪一匹?」
  「叫什麼來著……對了,黃金巨匠!那一年春季錦標爺爺押了黃金巨匠單勝,結果開心了好一陣子。」
  「嘶⋯⋯三冠馬王,老人家眼光真好。」
  他先是意外於少年對這種話題之熟悉,後來又想到那年他應該小學都沒畢業:「等等,你那時年紀很小吧?父母都沒說什麼嗎?」
  少年動作一頓不頓,語氣稀鬆平常說:「我不知道欸,我是爺爺養大的小孩,對他們沒什麼印象。」
  「抱歉……」
  「沒事沒事,我從來沒見過他們,也稱不上有感情。」
  見少年一臉無所謂,他立刻轉移話題:「所以現在也是幫爺爺代打嗎?」
  「不、只是工作空檔手癢而已。」虎杖笑了笑,沈默一會兒跟著補充道:「爺爺他⋯⋯前陣子去世了。」

  機台五顏六色的光映在他的側臉上,連頰肉上的細小絨毛都能看清,也映出少年眸底一閃而逝的寂寥。
  只是看著,都忍不住替他難過。

  「啊⋯⋯」
  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嘴笨,明明在組內時做過那麼多讓人家破人亡的勾當,如今卻想不出合適的詞彙來安慰這年齡小了兩輪的孩子。
  他搜腸刮肚,最後只吐出一句:「⋯⋯很辛苦吧。」
  「更像是⋯⋯手足無措嗎?在醫院裡給一疊又一疊的文件簽字的時候、去市役所申請死亡證明的時候,還有⋯⋯親手將爺爺裝進骨灰龕裡的時候,會很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已經是一個人了。」
  「而且之後也發生了一些事,還好那時候有老師陪著,不然可能會更緊張。」
  「老師?學校的?」
  「當時還不⋯⋯嘛、也算是?」少年不知想到什麼,抿起唇一點點地笑起來。

  算是?
  剛想追問,巨大激昂的效果音又一次自機台傳來。
  「啊,又中獎了。」少年立刻專注地快速右打,隨著倒數計時畫面,出珠口像壞掉的水龍頭一樣嘩嘩地落下大量珠子。
  此刻,機台角落顯示的鋼珠數量輕易超過兩萬顆。
  虎杖將鋼珠珠數轉錄進卡片後,再抬眼時,又恢復成那副通透明亮的神情。

  他剛想開口,又有聲音自對方兜內傳出。
  少年在四周吵雜的環境音包圍下也沒漏接那通電話,他迅速接通應答,末了朝他揚起手機,用得體的敬語道別:「是老師在叫我,再見了黑田先生。」

  「嗯,再見。」
  他招了招手,目送小孩在兌換櫃檯換了金牌景品和一大批的零食後踏出店門,末了緩緩從口袋掏出菸點上。

  是從名牌上看到他的苗字的嗎?看來老人家把孫子教養得很好呢。
  只是,對初次見面的他也能露出這種毫不設防的笑容⋯⋯真是可怕的孩子。
  直到肺葉被尼古丁完全浸染,也沒法令黑田的心情平復。
  他無法否認左臆正為之騷動,並期待下一次不期而遇。

  ※

  接下來兩週間,少年對他做了遲來的自我介紹(儘管他早已詳細調查),從對話中得知對方目前在都內一所私立宗教學校就學,有幾個玩得好的同儕、值得信任的前輩,以及一位彷彿無所不能的老師。

  除此之外,黑田也親身體會這孩子身上確實存在著輕易能討人喜歡的特質。

  是了,怎能不討人喜歡呢。
  悠仁君朝氣蓬勃、活潑外向還有問必答,無論誰同他搭話都會好好應對,與時下年輕人全然不同的禮貌乖順,加上他那在老人和中年人紮堆的柏青哥店中獨一份青春洋溢,是個人都得喜歡上他的。

  瞧,這才沒過多久時間,店內最是刻薄頑固的老傢伙們一個個都被攻陷,現在只要悠仁君出現,這都主動拿著鋼珠去換零食點心給他,得來笑容和道謝後才心滿意足地回到原位,最誇張的一次甚至將中獎後的鋼珠悄悄往小孩的座位後頭的簍裡倒。
  黑田還想過,依他在眾人心中的人氣,如果不是這早熟孩子曾嚴正拒絕,恐怕上個廁所回來都能看到黃金薄片在座位上堆成山。
  這大概是種空巢老人想給孫子塞零用錢的心情。


  日子在期待對方上門中過得飛快。
  但今天碰上時,卻令他大吃一驚。

  門口巧遇的少年臉頰、手背和腳踝都貼著醒目的藥布,肉眼可見的狼狽。

  「悠仁君晚⋯⋯你這是怎麼回事?」
  「啊,那個啊。」虎杖卻只是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臉頰,低聲都嚷:「被打了。」
  「被誰?」
  「沒事,是我自己技不如人,下次肯定不會再失手。」少年看起來不願多說,抬臉衝他笑了笑,逕自踏入:「我先進去了,黑田先生晚點見!」

  對方語焉不詳,卻令他不由得想得更多。
  確實,在這之前,他也曾在虎杖身上看到各式各樣的傷口和瘀痕。
  當時他對少年「不小心撞到了」的說法深信不疑,現在看來,恐怕並非如此。

  他在成為圍事前、在還在組內活動時,曾聽過這種事,年輕氣盛的孩子稍不注意就會走上歪路。
  這麼說起來,悠仁君每回都會將贏得的鋼珠換成黃金景品兌換現金,是缺錢嗎?

  這念頭只是起了個頭,黑田便不住地往最糟的方向想。
  雙親失聯,唯一的家人驟逝,沒有經濟能力,甚至還未成年,正是最容易讓某些勢力吸納的族群。
  是了,他曾說過,自己是趁著工作空檔來進行些額外消遣,那究竟被派發了甚麼樣的工作,才會三不五時新添傷口?
  答案呼之欲出。
  黑田過去曾在指定暴力團中工作,知曉社會上各式各樣不為人知的黑暗,但他實在不願去做像悠仁君這樣乾淨無垢的孩子其實也身在地獄的揣測。
  那讓他於心不忍。
  他想幫他。

  回過神時,腳邊已落了一圈菸灰,黑田見狀失笑。
  搖搖頭將前一刻的無稽念頭趕出腦際,並把手裡的菸頭在牆邊捻熄,跟著轉身回到店內。

  他帶著一身散不去的菸味行至虎杖座位後方,看了片刻,一時無言。
  就在他以為小孩今天心情不好,不大願意說話時,座位上的少年突然冷不妨問:「黑田先生抽的是七星白盒嗎?」
  「嗯,啊、抱歉,討厭嗎?」
  他沒想到小孩嗅覺也如此靈敏,同時想起來過去操過的一個泡姬曾說過所有女人和小孩都對煙味反感,頓時有些窘迫。
  可意料之外,小孩竟停下手邊動作,昂起臉抬頭看他,一雙琥珀眼瞳讓店內的白光燈映得亮洸洸的,特別招人:「完全不,我爺爺以前就抽這個牌子,後來發現老師偶爾也抽。」
  「我很喜歡喔,很懷念呢。」

  不行了。
  見著少年那個表情,黑田再次意識到自己別無選擇。
  他確實為這尚未成年的孩子感到心動。

  他捏緊身側雙手,在心中細數銀行口座內的存款,同時下定決心。

  ※

  可彷彿與他作對般,接下來一連好幾天,悠仁君都沒有出現。
  黑田想見少年的心情卻與此相反,在幾天之內發瘋似地脹大,就連沒有排班的日子都會主動至店內晃一圈,尋找那道朝思暮想的少年身影。

  今天也是如此,黑田帶著積累多日的心焦踏入店內,驚喜地發現對方正坐在習慣的角落位置上。
  終於得償所願。
  悄悄湊過去小孩身後瞧,先是注意到他這回的運氣不如以往,然後才是指尖手背上又多出了上回沒有的細微傷口。

  他還沒開口,反倒是少年透過機台螢幕的倒映,率先注意到他:「啊,黑田先生,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最近怎麼樣?」
  「遇上一點麻煩,不過已經解決了。」
  他還想深問,就見小孩的珠子打進中洞,抽獎動畫隨之出現。
  最後的三個數字卻無法湊成一線。
  「可惜了。」
  「嘿嘿,運氣不太好啊,今天。」

  他說的對,這是悠仁君少數運氣不太好的時候。
  黑田在他身後,看到對方明明實實在在將鋼珠打進洞裡,卻沒有一次能打出大獎,心底正嘀咕是不是新來的打工仔畫蛇添足,跑來校正過這台機子。
  黑田還想勸他要不要換一台機檯改運,就見少年最後一把鋼珠放手一搏,終於中了一個小獎:「哇!中啦!」
  他迅速將全部的鋼珠兌了出來,同時跳下座位,一邊往櫃台走一邊朝他說,「等我一會兒喔,馬上回來。」

  黑田自是滿口答應。

  不消半晌,就見小孩遞來一盒七星白盒。
  「這個給你。」少年說著一邊吐舌,神情俏皮可愛:「抱歉啊,今天運氣實在不怎麼樣,原本想至少換到一整條的。」
  來自少年的贈禮令他喜不自勝,卻仍忍不住問:「這是?」
  「謝禮,謝謝黑田先生這段時間的照顧。」虎杖目光真摯地看他,末了又說:「我應該暫時都不會再來了,原本今天也不該出現的,不過在那之前還是想跟你招呼一聲。」
  「今天能碰上黑田先生真是太好了。」

  這消息突如其來,好像一把鈍器敲在腦門,打散黑田一刻的欣喜若狂,也打散今天之前腦中的所有盤算。
  不來了?為什麼?工作?那麼在今天之後他又該指望什麼繼續活著?沒有悠仁君當盼頭的生活,他無法想像。

  他楞了幾秒組織語言,卻未注意到,置於身側的手掌已將小孩剛剛贈送的菸盒捏得扭曲變形:「是⋯⋯已經玩膩了嗎?」
  「不、沒那種事。」少年垂下眼,「只是工作上暫時不允許,我還有必須去做的事。」

  那表情令黑田忍無可忍。
  不可以,不要再去了,會受傷的──
  他倏地伸手過去,用力地搭上少年的兩肩,語氣認真道:「那就不要工作了,那種時不時讓人受傷的活兒有什麼好?賺得多嗎?悠仁君還缺多少錢,我給你。」
  說完深怕小孩不相信似的,又立刻從懷中掏出貼身攜帶多日的存摺遞去,「看,我已經準備好了,如果悠仁君願意,我也可以養你的,我們──」

  「咦?不、也沒缺錢到那種程度。」讓男人突如其來且毫無道理的提議嚇了一跳,虎杖擺擺手,一時不知該從哪兒解釋起。
  咒術師的工作是不可能不受傷的,而且怎麼突然就要給他錢了呢?還有,為什麼要養他?
  他正感困擾,眼神飄忽,這一瞄就發現手機上有好幾通未接來電,當下如遭雷擊:「啊不好,我真的要趕不及了!抱歉啊黑田先生⋯⋯」
  說完頭也不回地便踏出店門。

  小孩拒絕得太過直接果斷毫不留情,全然沒有之前相處時那種早熟乖順的範兒,這巨大的落差反而令黑田更加堅定,悠仁君該是被控制了,說不定還被監視著,他得找到他!
  當下腦子一熱,跟著奪門而出。

  不顧一切想願望說出口後黑田感到久違的快樂,也許他也有機會。
  像悠仁君這樣的孩子,懂事可愛,讓人心動,就算今天不是他,也會有其人他出手的,不如放手一搏。
  說不定真能將他變成自己的東西。

  ※

  虎杖知道,自己多少有一些落荒而逃的意思在。
  但這不是沒辦法嗎!
  閒聊過幾次相處還算融洽的柏青哥店大叔突然有一天拿出存摺說要給你錢養你,是個人都會被嚇得不輕。

  「不好⋯⋯遲到了,老師這下該生氣了。」
  他在離柏青哥店門口不遠處的巷弄停下腳步,正打算回電,可下一秒手臂卻讓人從身後箝固。

  虎杖轉過頭就見到黑田那張神色固執的臉。

  「等等,悠仁君!」
  「黑田先生?那個,可以放開嗎?這樣我有點困擾……」虎杖盯著自己的手腕處,細微地皺起眉。
  對方的力道並不足以困住他,但他記得高專的教條──咒術師不該對一般人出手,而且在他的認知裡,黑田並不是壞人,他不願意傷害對方。
  唔哇,那該怎麼辦啊,老師可沒教他這個──

  他深感頭疼,皺著眉兀自困擾的表情卻被黑田解讀為欲拒還迎。
  
  男人仗著自己較發育中少年高出一個頭,全身也帶著黑道時期鍛鍊出的肌肉,直接用體型將人困在自己與水泥牆之間,看著小孩自下而上仰頭看他的眼神,內心的慾望不再掩飾:「悠仁君,我剛剛說的都是認真的,我可以養你,給你錢,供你上學,你也不必再做危險的工作,看、這很平常,你身邊同學中沒人做過嗎?像爸爸活之類的,你只要偶爾跟我聊聊天、一塊打打小鋼珠,一起吃個晚餐,我就⋯⋯」

  這番說詞令虎杖目瞪口呆,他就沒搞清楚,自己看起來真的這麼缺錢嗎。

  「不,我真的不需要⋯⋯」
  他最近對付的都是咒靈,現在拿捏不好出手力度,肯定會傷人的。
  思及此,虎杖還想柔性推拒,哪知面前男人已完全沈浸在腦內羅織出的DK援交幻想中,當下捏著他的下頷,作勢欲吻。

  不、這是要幹什麼啊喂——!
  虎杖盯著不斷靠近的男人,雙手拳握,正要迎頭重擊,下一刻,溫和的嗓音自巷口傳來。

  「悠仁,碰上麻煩了嗎?」
  「——老師!」

  老師!?
  夢想實現的前一刻遭人打斷,黑田怒不可遏,他立刻循聲看去,卻在目光觸及來人的同時呼吸凝滯。

  立於巷口的男人是超出常規的高大,一身合襯的高領毛衣和牛角扣外套,輕易襯托出對方的長腿,男人長著一張當紅藝能人都趕不上的英俊面目,白髮下若隱若現的眼珠,是珍稀罕見的冰藍色。

  黑田只看了那雙眼一秒,接著,心中的恐懼驀地蔓延自四肢百骸。
  他幾乎是瞬間放開緊抓虎杖的五指。

  虎杖得了自由,立刻迎上五条跟前,垂著眉毛好像一只剛被飼主發現拆了整棟房的寵物,如果他真長著耳朵尾巴,此刻恐怕已完全耷拉下來:「老師,我⋯⋯」

  「沒事沒事,人找到就好,下次早點回電給我。」五条上下打量一圈,視線在小孩被抓出指痕的手腕間停留片刻,接著伸手過去摸了摸心愛學生的後腦,輕聲說:「到那頭等一會兒,老師跟他聊兩句就來。」

  「嗯。」虎杖點點頭,在確認老師到來後已完全沒了戒心,臨走前還朝方才對他意圖不軌的黑田招手,當作道別。

  是多沒防備呢,這孩子。
  黑田讓那舉動看得不是時候地牽起微笑。
  可接下來,他再沒餘裕去思考這些枝微末節。

  當白髮的男人一步步湊近時,黑田只感到恐懼籠罩。
  還在暴力團工作時的記憶復甦,曾參加一次特別慘烈的幫派惡鬥,就是對方的頭號打手也遠不如眼前這俊美如模特兒的男人來得令他窒息。
  對付這種人不先出手恐怕就要死的。
  黑田回憶至此,倏然出手,過去的經驗加上正值壯年的肉體加成,這該是他人生中最強大的一拳。

  卻讓對方輕而易舉地接下。

  「是黑田先生⋯⋯對嗎?」隨著白髮男人的溫言軟語,鉗固於腕間的力道卻越加鮮明,劇痛隨之而來。
  黑田發誓他聽到骨骼的哀鳴聲。

  「呃啊——」

  「我們家的悠仁,這些天承蒙關照了。」白髮男人卻恍若未聞般,自顧自地說下,同時將黑田接著朝他正臉招呼來的左手彎折成不自然的角度。

  耳邊的痛嚎又更高分貝了。

  五条的表情卻彷彿在與舊識寒暄似的,語氣愉快道:「我有聽他說過,在小鋼珠店認識了幾個感情不錯的大叔,那會兒我還沒當一回事,心想小東西前陣子挺辛苦的,只要玩得開心就好,不過現在看起來,恐怕是我太鬆懈了。」

  「你這——嗚!!!」黑田掙扎未果,這下趁著五条湊近,想用額頭撞斷他的鼻樑,這回卻完全被男人提著衣領,一下在水泥牆面撞得眼冒金星。

  ⋯⋯啊,他也見悠仁君這麼揍過人,果真是師生嗎。

  他剛這麼想,接著只見白髮男人湊近到咫尺之距,用只有兩人能聽清的語音說:

  「悠仁啊,很棒吧?我懂我懂,那孩子全身上下都乾淨無垢,個性又討人喜歡,像一團小火苗一樣,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老實說,真的是可愛到讓人困擾的程度。」
  「每天醒來都在期待他是不是變得更可愛了、今天又會有什麼舉動、會不會在我出差前撲抱上來叮嚀我路上小心,光是想像一下都愉快得不得了,為人師表的喜悅實在很難跟外人說明白。」

  五条想到這兒,再次感到心潮澎拜,每天都想昭告天下,可接著見到黑田那不甘又憤怒的眼神,頓時又覺得自己小心珍藏才是對的。
  不然的話,瞧,這才出去放風幾天的,馬上都招來覬覦了。
  唉,怪悠仁,誰讓他真的太可愛了呢。

  「啊,自顧自說一堆抱歉欸!最後一句就好⋯⋯」
  「對別人悉心培育、盡全力忍耐著等他成長到開花結果再親手採摘的寶物出手,罪大惡極喔。」

  「你這⋯⋯人渣⋯⋯」黑田聽出弦外之音,咬牙切齒。
  「不客氣。」
  最後的最後,在黑田失去意識前,只聽到這聲輕佻的語音。

  悠仁君,千萬要小心這個男人啊……

  ※

  不多時,等在路口把玩手機的虎杖見五条走來,立刻抬眼招呼,可等了一會兒卻沒看到黑田的身影,不由得好奇問:「老師⋯⋯咦?黑田先生呢?」
  五条沒正面答話,只說:「走吧,我們已經遲了。」
  「啊、嗯。」虎杖自知理虧,安靜地同五条走了一段後,發現對方今天果然有些反常。
  是了,明明伊地知先生曾讓他看過的,五条老師密密麻麻彷彿連喘口氣都很奢侈的任務行程表,即便如此也願意壓縮休息時間帶他一塊工作,他卻……
  想到這,虎杖又有點氣自己孩子氣,偏要在工作空檔跑去打小鋼珠:「抱歉,明明老師已經很累了還耽誤到時間⋯⋯」

  「老師⋯⋯生氣了嗎。」
  「沒生氣喔。」
  「騙人,肯定生氣了。」

  唉。
  面對這張臉,生氣什麼的,下輩子都沒可能吧。
  五条低頭看著跟在身側亦步亦趨的小東西,他看起來一臉為難又自責,悠仁特別適合陽光明亮的表情,於是在他難過時,旁人光看著就會感到心疼。
  例如現在。
  例如他。

  五条突然在人來人往的大街沖虎杖伸出手,後者先是愣了一下,而後又乖順地將方才被黑田握出掌印的那手遞出去。
  他將學生的手腕提至眼前,低頭查看一會兒,同時問:「跟那個人很熟悉?」
  虎杖墊高腳尖以便五条近看,一邊歪了歪腦袋:「打過幾次面照?」

  為什麼是疑問句?
  五条被他的舉動逗笑,忍不住揶揄:「只見過幾次悠仁就不忍心下手了?」
  卻沒想到虎杖會回以他一臉茫然,琥珀色眼瞳中只有真切的困惑:「不,不是說咒術師不要對一般人出手嗎?」

  行吧,這理由他接受了。
  五条突然為五分鐘前的自己感到有些好笑。
  但這也不妨礙他心底真實存在的殺意。
  如果又有下次,他恐怕真得違規了,唉,悠仁這麼受歡迎他得違規幾次才夠呢。

  五条見小孩手腕上的痕跡漸退,這才滿意地握住對方的手,再次往目的地前進,「說起來,悠仁知道什麼是爸爸活嗎?」
  「姆⋯⋯跟我聊天給我零用錢請我吃飯?」虎杖皺著眉不確定道。
  五条:⋯⋯也沒錯。

  見那雙顏色珍稀的藍眸深深看他一眼,虎杖有些心虛。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黑田會突然說出那些,這下找著機會便立刻澄清:「我有好好拒絕他了!我沒那麼缺錢!」

  是吧,太好啦,悠仁基本的戒心還是有的。
  五条剛這麼想,身側的少年卻又慎而重之地補了一句:「而且爸爸活這樣的事,五条老師平常就在做了嘛!」
  「噗、咳、咳咳──」
  「咦?老師?」虎杖被這反應嚇了一跳,他睜大眼衝突然蹲在路邊的五条投以眼神:「我說錯了嗎?」

  當然沒有。
  五条倏地握緊少年被他的手掌完全包覆的手。
  他輕而易舉地讓這說法取悅,更實際點說,是樂不可支。
  他那讓人目不轉睛,乖巧溫順的心愛學生一臉正經地說要同自己幹點爸爸活的勾當,就是他作最張狂的夢裡都不敢想的劇情。

  行吧,氣消了,悠仁這麼可愛,要生氣是不可能的。

  「不,沒有錯,不過這事悠仁可別跟任何人說,嗯?」
  「嗯!」

  おまけ、

  是日,釘崎在教室內翻著雜誌,口中不住地大罵:「這根本是女高中生風評被害,又不是人人都在搞爸爸活JK散步那套的!這破爛雜誌只會胡說八道──」
  她話沒說完,身側虎杖卻突然打斷:「咦?爸爸活有那麼不好嗎⋯⋯我跟老師就在做呀。」

  下一刻,不只釘崎,連前一夜凌晨才從任務回歸,此刻正趴在桌上補眠的伏黑都抬起頭來直勾勾看向他。

  「哈?」
  「哈?」
  「嗯?」

  虎杖眨了眨眼,這才發現好像哪裡有錯:「啊,糟了,老師讓我不要跟別人說的──」

  見對方一臉不小心說溜嘴的表情,兩人面面相覷,突然意識到這事極可能是事實。

  「咦?等等你們怎麼突然──你們要去哪?」
  「替高專處理一下有損校譽的淫行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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