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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的軌跡》


從變形的碎裂玻璃門往外望,四處是倒塌傾頹的房屋,這棟醫院大樓是該城鎮僅存能夠提供遮風避雨功能的建築。

這裡容納了約百來名難民,他們以不安而質疑的神情注視著站在大廳中央的一對男女。男方的黑髮略長,遮住失去視力的幽闇雙瞳,身上穿著一襲絳袍;女方金髮閃耀,在腦後盤成髮髻,光滑的頸項垂下幾綹髮絲,手中握著一把銀色手槍。

瞄準剛才居民幫忙蒐集來的木料,女子毫無遲疑地扣下扳機。

砰!

射出的緋彈在空中高速旋轉,撞擊到受潮的木料後迅速燃起火苗。人群中傳來驚訝的讚嘆聲,隨即有人靠了上來,大家沉默而有秩序地排列取暖,甚至優先禮讓老弱婦孺。

兩人微微一笑,不動聲色地向後退到人群外圍。其中細微的道謝聲不絕於耳,

女子像是注意到什麼,視線投向門外,察覺到此舉的男子微微頷首。

「來了嗎?」

「嗯。」

男子豎耳傾聽,雖然看不見,但他還是面向灌入冷風的大門口。下一秒果然便鑽入兩道人影。一名是束著淡紫色馬尾,身穿女子高中校服的魄

「赭,煌。」魄輕喊,算是代替了招呼。

兩人向走來的魄點頭致意,赭發現向來聒噪的西洋棋社社長--虎丸一路保持沉默,嘴巴還叼著他心愛的黑色城堡。

赭莞爾一笑,察覺煌的困惑,連忙附在他的耳邊低聲陳述。

「……為什麼他是這副德性?」

「因為下雨了。」

「啊?」

「不,沒事。」魄環視周遭,「情況還好嗎?」

赭那人如其名的紅褐雙眸迎視魄的目光,臉色疲憊卻不失冷靜,她有條不紊地報告起來。

「如你所見,巡邏過程中我們在郊區發現了這匹生還者。本來計畫將他們帶去救援隊設立的避難所,沒想到卻突然下起大雨。雨勢來得太過突然,他們又餓又累,冒雨前進只會持續消磨意志力和抵抗力而已,和煌討論後決定先帶他們來躲雨。」

「很適當的決定。雨停後要盡快帶他們前往避難所。這棟醫院大樓在下一次地震中就會垮了。」

「下一次?」由赭攙扶著的煌降低音量。

「對,所以我才將這列為第一站。這裡倒塌後就永遠無法取得某些情報了。」

赭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煌開口問道:「已經人去樓空了這麼久,真的還能找到什麼蛛絲馬跡嗎?」

「別忘了我可是創者,在我的領域內,沒有我看不到或找不到的東西。」

這樣的自信是從哪來的呢?站在一旁的虎丸回想起當魄還是珀的時候,很少顯露出這樣果斷的態度。

魄繞過柱子,直接朝角落的樓梯走去。身後的虎丸向前跨了一步。

「魄,萬一又發生地震,你在二樓是逃不出去的。」

「我知道。我做好準備才進來的。距離離『下一次』發生還有一段時間。」

魄撫向腰帶上那隻水彩筆,筆頭的暗紅仍溼潤滴答,染紅裙擺。淡淡腥味讓人難以將之和顏料搞混。

赭蹙起姣好的眉,「情勢緊急到連收咒的時間都沒有?」

魄無力地笑笑,「算是吧。我對時間和痛覺沒什麼概念了,反正只是流一點血而已。」

煌聽到他這麼說,捏了捏赭的掌心,「我們也跟你一起上去吧。你也不確定他臨走有沒有在病房動手腳。」

「說得也是。那麼虎丸,你也跟我上來吧。」




四人排成一直線走在長廊上,因震災而毀損不堪使用的醫院大樓,二樓以上的病房床榻有的被水泥塊砸得凹陷,有的和醫療器材扭打成團。眾人沉默地漫過這一段哀寂氣氛,來到二樓盡頭的一間單人病房。

魄率先踏入。空氣中飄散著塵埃讓虎丸打起噴嚏,赭和煌分別以手掩住口鼻。

在幾年前,這間病房曾經發生了無數次慘不忍睹的實驗,成功後,醫院外的世界開始失去聲音。

因為不想聽到那些傷害人的言語辱罵、毫無感情的廉價歌聲,瘋狂的消音行動一次次恣意妄為。

被剝奪了歌聲和音律的實驗體之怨魂,至今還懷著怨恨停滯在這裡嗎?

魄聽過這間病房主人的歌聲。那是非常乾淨、為了傳達出感謝之意的粹然歌聲。了解這個人的過去和未來,魄無法將那些死亡一昧歸咎於他們。

所以魄對於他們的去向睜隻眼閉隻眼,無法裁決定奪。等到時間流逝、毀滅上前敲門,他才意識到自己犯下多麼離譜的錯誤。

他不該放過他們。這樣等同於親手將世界推入另一場更可怕的實驗中。

魄在病房內遊走,謹慎地不讓自己觸碰到任何物體。他從別人那裡聽過不少鏡神的故事……只能說,還是小心為妙。

「有發現什麼嗎?」

「看起來他們雖然走得很匆忙,卻沒有忘記消除痕跡。一點線索也沒有留下。」

確認病房內沒有異處後,赭和煌準備先行下樓,卻突然被魄叫住。

「等等。」

「什麼事?」赭頭也不回,背對他反問。

魄淡然道,「珀在哪裡?別跟我裝傻。災難前他最後接觸的人是你們吧?告訴我他在哪裡。到時候你們想去哪就去哪,我不會強逼別人留下。」


煌的嘴角勾起一抹戲謔微笑,左手攬住赭的腰,右手舉在胸口。

「謝謝你的好意,但是關於這個問題--很抱歉,我無可奉告。」

啪!一彈指,灼燙的煙霧向魄和虎丸席捲而來,卻被憑空落下的巨型黑色城堡所揚起的氣流吹散。

刺鼻的燒焦味傳來,巨型城堡此刻恢復一介棋子的模樣,殘破地在地上滾動。

「哇,真是千鈞一髮呢。」虎丸側身站在魄身前。

煌輕快地笑著,「原來你要他跟上來是這個用途。」

沒想到他最不希望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魄垂著眼,「……為什麼?」

他無法坦然說出背叛這二字。過去一起共事的回憶太過鮮明。這可是煌和赭啊……自己除了虎丸外,最信任的部下。

「感謝你的信賴。如果要我為這樣的行動給個理由……」煌用平淡的語氣說著,我只是不想死而已。知道鏡神輪迴後,我很難說服自己坐以待斃。世界每天一點一點地崩壞,你卻彷彿像個人偶整天坐在教室逃避現實。這樣的你會給予我們怎樣的未來?我無法想像。」

魄澀然一笑,「……無論如何都無法等待嗎?我就這麼不值得你們信任?」

「我不想將自己的命運交託在別人手上。與其當顆受人控制的無知棋子傻傻等待指令,我寧可賭一把。」

「……我瞭解了。赭呢?」魄直直地望向赭,後者不自覺飄開了視線。

「我的想法和煌一樣。既然我可以選擇將背上的刺青燒毀,當然也可以選擇用自己的方式保護所愛的世界。我想相信……珀當時哭著訴說的未來。為了這個目的,就算對象是你,我也會毫不猶豫扣下板機。」

煌感嘆地開口,「你們明明是如此相似,卻又全然迥異。如果不是確認過艾可的存在,我會以為你和珀才是帶來毀滅的鏡神。」

所以鏡神們……艾可還安然待在某個地方。魄明白的臉色讓煌心頭一凜。

「好像說太多了呢。」煌苦笑。赭頷首不語。「剛才你沒收咒就匆忙趕來,如果要再次使用創,對現在的你來說難如登天,所以乖乖束手就擒吧。」

雖然告訴自己這樣的場面,他早就夢見過不下百次。但還是難以說出那個字眼。直到現在他還是無法相信,煌和赭聯手攻擊他、甚至要置他於死地。

「……你們……在殺了我之後呢?她不會放過你們的。」

「我可沒說要殺了你。只要讓你失去行動能力就可以了。」

魄苦笑著搖頭,「不可能的。」

煌挑眉,「的確,只有鏡神才能撂倒鏡神,但可沒說只有創者才能攻擊創者。」

「不要無視我啊!」

虎丸凌厲地喊道,從口袋掏出黑色騎士拋向前方,一匹魁梧的駿馬噴著鼻息輕落在雙方之間,額上還長著銳角。

面對突如其來的阻礙,煌也沉穩地舉起右手準備攻擊。

「世界末日已經近在眼前,你這是白費工夫。」

「不會的。因為在這之前,我就會找到艾可並將珀帶回來……結束這一切。到時候就算你們不認同,我也還是這個世界的創者。」

不論如何他都是藝世的創者--直到此身敗壞為止。

……刺痛。

代表「世界」的認定,烙印在額上的「藝」紋和腰際的櫻花斑紋,自從世界崩毀以來,無時無刻不在發燙刺痛著。

提醒著,是他的逃避和優柔寡斷造就了現在這個局面。他沒有資格抱怨。被背叛、被否定、被拒絕,都不能責怪任何人。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修正世界運行的軌道,即使要犧牲自己……也要讓這個世界恢復原狀。

這是他的原罪。

赭促不及防地舉槍連發兩槍,黑騎士迴身擋住那兩發子彈、和彈指聲下接連而來的火焰旋風。同一瞬間黑士兵從角落竄出,舉刀揮向赭和煌。

「可惡!」

煌因著彌補視力的敏感聽覺,抱著赭向旁躍步退後,一個彈指加上赭的緋彈,兩名黑士兵瞬間化為火花。下一瞬卻又湧出五名士兵擋在兩人與門口之間,背後緊貼著一扇窗框和玻璃扭曲碎劣的窗臺。

「為什麼你不攻擊?」煌喘著氣問。

「虎丸一個就夠了。」魄淡然回答。

「要繼續攻擊嗎?我準備了特多棋子哦。」虎丸好整以暇地問。黑騎士佇立身旁護衛著兩人。

「不用了。讓他們走。」

「啊?這樣好嗎?他們可是背叛了你欸。」

「……就算這樣也是我罪有應得。」

「……那你就繼續和時間賽跑吧,蠢蛋。」煌悶聲說道,「我已經留地圖給樓下居民了,雨停之後,『就算沒有人領導』,他們只要根據指示就能找到避難所。」

語罷,煌抱著負傷的赭向窗外躍下。黑色士兵也沒有追上去,瞬間化為指頭般大小的棋子。

「阿煌到底有瞎沒瞎啊?」望著兩人跳下的窗口,虎丸吹了聲口哨,「你怎麼知道他們會發動攻擊?」

「……很難跟你解釋清楚,但我大概知道珀的想法。在他的想法中赭和煌的名字似乎是關鍵,於是我賭了一把。」

「原來我被痛快地利用了啊?真是。賭輸的懲罰其實是要縮短我的反應時間吧?」

虎丸皺眉嘀咕著,但口氣中聽得出他為自己派上用場而略感得意。

「跟你明說的話,你一定會露出馬腳。況且毫不起眼的棋子,使用起來最方便了。」

「那,要不要再賭一次?」

「你還真愛賭呢。哪天把性命給輸掉怎麼辦?」魄活動著手臂和踝關節,「這次賭什麼?」

「賭--跳下去後,會不會有追兵跟上來?」

魄沒有回頭,唇角微笑,身後的門一被踹開,他和虎丸旋即縱身躍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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