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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的旋律》

魄走出落步車站,外頭下著濛濛細雨。

恢持著傘朝他走來,軍靴踏過磚地,跫音清脆響亮。兩人四目相交,不約而同地苦笑。

「她現在情況如何?」恢輕聲問。

「飯照吃,水照喝,遊戲照打,作息很正常。我是說……表面上。」

兩人陷入沉默,穿過昏黃照明的隧道。從偽裝用的蛋糕店面走出時,店長各塞了一袋剛出爐的麵包給他們,染了一身的香甜氣味。雨絲模糊了街景,行人步履匆匆。他們又走了一段路,最後停在一棟紅磚建築前。

門廊上的燈投影出兩人的影子,恢掏出鑰匙開鎖。

「先進去再談吧。」

恢的住所以雛使標準來說稍嫌簡約了些,卻充滿他的個人風格--鐵灰色的木櫃、光可鑑人的深色木頭地板、黑白色系的家具和燈罩--在一派工業風格的家具中,穿插些許拼布掛飾或桌巾,柔和了剛硬的線條。

恢收起傘,替魄把外套掛在牆上,水滴打溼玄關,地板烘著暖氣驅除寒意。

客廳探出一顆頭,個子嬌小的少女向魄點頭示意,她的頭髮不長,及肩而已,左鬢繫著藏青髮飾,眼鏡後方是一雙難掩好奇的水靈黑眸。

恢不是容易與他人親近的人,因此出現在恢家中的少女,和恢的關係倒是不言而喻。

魄摘下圍巾和手套,向她伸出手,露出溫和清麗的笑,「我是魄,恢的姐夫,妳好。」

「我是淺芯,初次見面,你好。」兩人簡單地握了手。

淺芯接過恢的麵包,在恢的耳側輕聲道:「我替你們熱好茶了,就不打擾你們囉。」

「謝了。」恢用臉頰輕觸她的額頭,唇畔抿著笑意。

魄走進客廳,雖然是一貫的冷色調,沙發上卻放著繽紛的甜點抱枕,顯然是出自淺芯的手。

恢斟了兩杯熱茶,蘋果肉桂的香氣瀰漫,替凍僵的四肢捎來暖意。

「在開始正題前,你的翎筆能借我一看嗎?」魄問道。

恢二話不說從衣領內掏出銀鍊,末端繫著銀灰金屬羽狀鑰匙,平攤在掌心上。恢催動紋符,光芒乍現,鑰匙延展成羽毛筆大小,魄接過翎筆,閉眼感受著能量流動。

「你最後一次使用是?」

「三個月前,為了修復霧界的通道。那一帶有些戰事,還不太平穩。」恢據實以答。

魄點點頭,「我和嚮都接近兩三年沒用了。」

「畢竟紋世和藝世都是相對平靜的世界,少用也是好事。」恢頓了頓,「該不會和此有關?」

「也許是太過平靜,使用『創』的次數減少,所以翎筆才會乾涸。」

恢蹙眉,「翎筆非筆,何來乾涸之說?」

「用進廢退,當年是因為末世降臨,鏡神找到我們,為世界獻上一己之力。如今日子安穩了,或者說,另一側的忙碌,使她不得不降低這裡的忙碌頻率,才會呈現如今空乏、寫不出東西來的狀態。」

恢抿了口茶,「我明白了。這個問題我們無法替她解決,她只能自己好起來。不,她一定會好起來的。」

魄注視著蒸氣騰騰的茶杯,淺嘆道,「你對她果然瞭若指掌。當年我和嚮成婚前,我也曾來拜訪過你,那天的對談讓我獲益良多。」

「你和她的婚事,其實本來就不需要經過我的同意。」恢解釋道,神情複雜。

那天也是個清冷的雨天,明明是夏季午後,卻飄著微冷的薄雨。魄打著傘在車站等候,恢雖然見過許多大場面,但這還是第一次與自己未來的姐夫促膝長談,內心百感交集。

相談了一個下午,魄的溫柔親切化解了恢的心防,魄離開時天空放晴,那把傘也就留在這裡,直至今日。

「別這麼說,你畢竟是嚮的兄弟,能得到你的祝福,比什麼都重要。」

「如果不介意的話,過幾日,我想去藝世拜訪你們。」

恢取得彩世雛使身份的路上一波三折,和嚮之間曾經有著無法化解的隔閡,如今恢主動踏足藝世,對魄來說無疑是個令人高興的消息。

「我會轉告嚮的,她一定會很開心。」

恢露出了淺笑,星空色的及肩長髮閃動著光芒。

雨若未停,就讓魄把傘和麵包帶回去吧。他會將彩世的顏色注入其中,讓嚮知道他的本意。

她會好起來的,一定。如同當時他們耐心等待恢的復原一樣,這次由他來給予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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