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がくみず

感覺到外套口袋內傳來的振動,みずき停下了走向車站的腳步,轉而彎向人少的角落,站定了才拿出手機查看。

一見到螢幕上跳出的名字,笑意頓時浮上她的唇畔,將手機貼上耳際之時忍不住做了個深呼吸,下意識將髮絲撥往耳後。

因為對方忙碌的關係他們很少用電話聯絡,此刻能聽到他的聲音令自己格外雀躍。

「喂,怎麼了嗎?楽さん。」

「我下下週有五天的假期,一知道這個消息就想馬上告訴妳。」低沉的嗓音因主人的情緒而揚高,她輕易便能想像對方此刻流露出的神情,想必像個大男孩一般可愛吧。

「那真是太好了,可以趁這個機會好好放鬆一下,你們幾位平時真的是太辛苦了。」

她的回話伴隨著笑聲,那端八乙女楽似乎跟九条天鬥起了嘴,熱鬧得很。

「對啊,好久沒休這麼多天,簡直是奇蹟啊……天那傢伙真是,說我這麼興奮像笨蛋一樣,自己明明也雙眼放光。」

光是這樣聽著,她一時顧著微笑,也沒出聲。

依稀似乎傳來推門的聲響、略快但依然穩健的腳步聲,最後是風聲,她猜想對方應該是上了頂樓吧。

「喂,妳還在聽嗎?我現在到可以安靜說話的地方了。」

「嗯,在聽哦。九条さん真的是很可愛呢。」

「不提他了。我想跟妳說的是,既然這樣我們一起去個什麼地方旅行吧?」

這麼好聽的聲音,訴說著讓人彷彿會聽到入迷的甜蜜邀約,她一時還覺得自己在聽對方生日時的廣播節目,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咦?」心臟驟然一縮,只能反射性發出疑惑的單音。

「就我們兩個。」

打從一開始,她似乎就沒有拒絕的餘地。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楽さん會跟九条さん還有十さん去兜風度假呢……」

女孩拉著小行李箱走上電車,一手還按著胸口,泛紅的臉上表情可說是心有餘悸。雖然一切都充滿了意外,卻毫無疑問美好地讓她前一晚期待到睡得不甚安穩。

查閱資料、規劃行程的數個忙碌的夜晚也令她一思及就會自顧自傻笑起來,身邊有樂的陪伴格外溫馨,不過向來放心讓對方帶領的她,這次難得堅持要自己安排其中一天,內容暫時保密。

「跟他們兩個隨時都可以去,最近都沒空去接妳回家,我想多抽空陪陪妳。」八乙女楽在她身後上車,大手自然地搭上女孩纖瘦的肩膀,兩人一同走到選好的座位。視線稍微向下就能將她的身影納入眼中,視野中緊張又難掩雀躍的她,今日將一頭黑髮簡單梳成髮辮,一襲淺色的洋裝很襯她的氣質。

みずき微微側過臉,目光一接觸到樂就反射性地一縮,指尖默默捏住裙擺。這是因為男人在高領毛衣和長褲外穿著跟她裙子一樣顏色的大衣,即使戴著偽裝用的眼鏡和帽子,也絲毫無法遮掩他吸引目光的外貌和舉止。

他們事先並沒有特別說好,不過外人看上去大概就像帶有宣示意味的情侶裝吧。

她整理好裙擺才坐下,無法控制面上的熱度逐分上升。當八乙女楽挨著她也坐下,自然地將她的行李接過去和自己的放在一起,車廂的門方才關閉,列車向前行駛。

窗外的風景流轉,漸漸由繁華的都市轉為安靜的鄉村山林。兩人雙雙將視線投向遠山,自未閉緊的窗縫吹進怡人的微風拂動髮絲,天氣很好,打在彼此臉上的光線十分和煦。

兩人所處的車廂附近沒什麼人,於是樂左右張望後便將眼鏡和帽子都取下,看著已經拿出手機拍照的女孩。

「上次去賞楓時跟妳約好要一起坐電車旅行,沒想到這麼快就如願了。」

「是啊,真的好讓人期待……」鏡片後的藤紫色眼眸亮起了讓他百看不厭的神采,她唇畔的笑容同樣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平常就喜歡吃甜點,才會令自己總是嚐到這有些過量的糖分。

由於不須顧慮他人眼光,她放心地從隨身的帆布袋裡取出寶貝的兩隻怪獸,讓它們安穩地坐在兩人之間,露出了溫柔的神色撫摸它們胸口的毛。

「妳果然會帶他們出來,我都感覺好像多養了兩隻貓兒子。」樂已經很習慣這畫面,半開玩笑地這麼說,將手覆上她還來不及收回去的手,一邊觀察她的反應。

「因為我怕他們會寂寞......如、如果你會覺得被小嘎、小咖打擾的話,我會把他們留在房間裡的。」她越說越低下頭,聲音也小了下去,一雙眼睛糾結著不敢瞧他。

「妳呢?」不讓人有機會躲閃地指尖交纏,「妳不想和我獨處嗎?」

「我、當然想!」她忍不住抬首,撞入那片看似冷漠卻隱約燃著火焰的銀灰色,「這次楽さん約我出來,我真的很高興,所以……」

「我知道,而且我也一樣。別那麼緊張,妳在我面前可以儘管放心。」落在頰邊的一下輕捏讓她愣了愣,瞬間逼近的帥臉令她下意識地點頭。

雖然很沒出息,她果然對這張臉沒抵抗力。

整個人頓時放鬆下來,みずき有些坐不住地踢晃著雙腳,自肩膀傳來的重量和體溫令人安心,她將一對雙胞胎似的小怪獸抱在懷裡,隨意瀏覽著早先拍下的照片,滑到那人的側臉時還偷瞄對方有沒有發現,卻感到肩頭一沉。

或許是連日的拍攝累積不少疲勞,八乙女楽將腦袋倚上她肩膀打起了盹,柔光灑落在他精緻的五官,惹得她貪看了好一陣子都無法移開視線。

惡作劇的小心思突然浮上心頭,她讓小怪獸輕貼在對方臉邊,悄悄按了好幾次快門。

今天她比平時要早起,此刻也湧上睏倦,用嘴型說了句「おやすみ」,也依偎著對方閉上眼睛,擦過臉頰的蓬鬆髮絲相當舒服。

她向來在外頭不甚容易入睡,這次卻睡得挺熟,當她迷迷糊糊醒過來時,樂已經在玩手機了。

「妳醒啦,差不多快到了。」退出SNS的畫面,有些低啞的嗓音如是說。

她很慢很慢地眨眼,在完全清醒之前,任對方的姿態在心中留下暖洋洋的足跡,令人聯想到曬了充足陽光的衣物香氣,懷念而又眷戀。





輕快地跳下電車,短暫滯空的裙擺微微鼓起,她在月臺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長出一口氣。

兩人分別拉好自己的行李,仍然不忘牽起手來,彼此配合著邁開腳步。

甫一踏出車站,映入眼簾的景色令她不禁發出讚嘆。

「好美……!」

「是啊。」樂附和,目光卻始終在女孩身上。

新鮮的空氣讓她感覺全身的細胞都充滿了活力,忍不住越過樂跑到前頭,回頭衝他一笑,髮辮隨她的動作在風中跳躍。

他們訂的是間僻靜遠人的民宿,內部裝潢整潔而溫馨,みずき覺得自己可能腦袋不太清楚,她居然訂了一間雙人房,幸好床是兩張單人床。

辦理好入住手續,簡單安置過行李,她站在窗邊吐了口氣,覺得這難得假期的一切都太過不真實,但又觸手可及,感覺實在是五味雜陳。

總是那人的呼喚讓她打起精神,腳步輕快朝他奔去,彷彿永遠都有足夠的耐心等待有些遲鈍的她,所以她也會加倍努力去回應。

畢竟她做過最慶幸的決定,就是義無反顧地喜歡他。

「みずき,我們出去走走吧。」

「好。」





拎著拜託民宿老闆娘準備的餐點籃子,みずき拉著八乙女楽來到附近的一顆大樹下,鋪好墊子後請他坐下。

「妳選的地方真不錯啊,又很安靜。」

樹蔭下的好處挺多,經過樹葉過濾的陽光暖軟,照得人心曠神怡,頭頂間歇的鳥鳴更增添幾分意趣。

「對吧,看過這邊的介紹我就決定一定要過來了!而且老闆娘人又親切,還麻煩她幫我們準備午餐……」

她將小巧的餐盒一一取出,因多樣的種類而驚呼。

迷你三明治、鮭魚飯糰、蔬菜天婦羅、章魚小香腸、小雞塊、兔子蘋果,還有看上去相當可口的手工餅乾。

「天啊,老闆娘怎麼這麼好……」因為令人不忍卒睹的廚藝而無法親自為對方下廚的她,更加覺得無地自容。

一塊用竹籤叉起的章魚小香腸被遞到她面前。

「吃一口吧,妳肚子應該餓了。」

沮喪的心情被沖淡些許,她乖巧地接受餵食,仔細咀嚼才吞嚥下去,低低開口。

「其實我很想自己做的,但是楽さん的廚藝還比我好……對不起。」

「妳真傻,這有什麼好道歉的。吃到喜歡的食物,不露出最棒的笑容,會對準備料理的人很失禮喔。」

眼前的人實在太溫柔了,她有點鼻酸,不過還是賣力地擠出大大的笑容。

戀人擅不擅長料理,男人一點也不在意,他只知道自己很喜歡看她進食,她總是表現出非常美味的樣子,讓做料理的人也感染那份幸福。

在彼此的努力之下,帶來的食物被解決大半,女孩歎了一口滿足的氣,小口吃著蘋果。

青草搔癢著腳踝,仰望清透的藍天,與重視的人共度的閑靜時光是她覺得最好的度假方式。

倘若在這裡看上一下午的小說,似乎也不會厭倦。

她愉快地哼起了歌,樂卻趁她不備,極其自然地挪動身子枕上了她的大腿,還擅自綻放無法與之對視的炫目笑容。

「楽さん!?」

對方的頭部壓在腿上的觸感牽動太多令人害羞的想法,她整個人如炸毛的小動物般,燒紅著臉幾乎要跳了起來。

「哦——我一直想試試看,覺得躺起來應該很舒服。」

「並不是在問這個……嗚,這樣子太難為情了……」未完的話語得到的回應是,男人抓著自己的手撫上了他的臉,用了沒辦法退縮可又不至於弄痛她的力道。

「是嗎?我倒覺得這樣挺好。」

她已經在心裡完全地舉起白旗,倒不如說面對這個人,任何武裝打從一開始都沒有派上用場的可能,發熱的指尖微顫著從下巴摸索到了眼角。

「……楽さん,你先閉上眼睛。」

雖然若是漏看了她的表情不免有些可惜,樂還是順著她的話做。瞬間滲入視覺的黑暗,很快就因女孩輕細的哼唱而產生浮現畫面的錯覺,不知為何他想到柔弱而又堅韌的野花,靜靜散放淡雅的香氣,知道的人自是明白她的好處。

不知是否因為隔絕了他的注視,歌聲逐漸變大,也感覺比較有自信,女孩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撫梳他的頭髮,用她的說法就是,「八乙女楽的頭髮是世界珍寶」,這樣吧。

一如她的本色,溫和的曲調化為暖流,如海浪淌過他的四肢百骸。

他想,所以他才會如此深深被她吸引。





午後漸弱的陽光將四周的景物都套上柔色的濾鏡,みずき又帶領著樂到了她保密已久的最後一個景點。

「好,終於到最後的重頭戲了!就是這裡——蕎麥花田!」

自從在喜歡的一部韓劇裡看到了大片蕎麥花的美景,她就一直很想找機會親自走訪,而美麗的景色當然不該藏私,要跟她最喜歡的人一同分享,今日總算能得償宿願。

翠綠的枝葉襯著小巧玲瓏的白花,迎風搖曳,甚是浪漫,任何人見了都不得不醉心於此。

「楽さん喜歡嗎?」盛滿喜悅的瞳仁望他,蕎麥花海很美,但樂覺得映著花海的那抹紫色更勝於此。

「嗯,妳很有眼光,這裡真的很值得來一趟。」

他與她指尖相繫,信步在花田裡走著,美夢一般,好像永遠能這麼走下去似地。

女孩忙著拍照,內容不僅是花海,更要捕捉並保存下兩人的身影。

猛一旋身,男人的身姿和若有所思的神情令她連快門都忘了按下。她馬上收起手機,雖然幫他拍照也很重要,但更要緊的是,用自己的雙眼記下他的全部,不是透過任何螢幕,任何鏡頭地與他長久對視。

她想用最真實的姿態出現在他面前,讓他用所有洶湧而又最最寧靜的感情包裹自己,也想把此生最好最珍貴的他變成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楽さん。」出口的輕聲呼喚為風兒托起,筆直送到了他耳畔。

拋去的注視也被穩穩接住,男人跨了兩步,朝她張開雙手,她便如同離弓的箭矢躍進他的懷抱。

兩人緊緊相擁,無須言明便已經由心臟的鼓動明瞭一切。雙方都用了比平時更大的力道抱住對方,沒有人捨得放開。

「對了,楽さん知道蕎麥花的花語是什麼嗎?」女孩仰頭對上男人的視線,大著膽子將半搭在對方肩膀上的雙手施力貼了上去。

只見那張俊俏的面龐微現含帶暖意的紅潤,唇角的弧度恰到好處地牽動心弦,摟在她腰間的雙手更加收緊,銀眸裡藏不住的深情僅僅屬於她一人。

「我知道,就是我們。」

前額輕抵,鼻尖相接,比親吻更親暱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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