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的魅惑對人類來說是致命吸引力。

被魅惑的當下不只是失去自我。

記憶、人格與關愛他人的心，都可以輕易被捨去。

不過在弱肉強食的世界，也有人祈求這個捨棄人性弱點的機會，擁有支配者的世界並不全是那麼糟。

奇巴納照實回答赫普，並順從地把新抽完的血袋密封，那是赫普的晚餐。

他們不知道奇巴納體內有馬鞭草水，所以他十分困惑奇巴納之前為什麼對他們這麼好。

他跟丹帝不能被尋常方法殺死，但是在水牢和活人棺中缺氧，反覆感受肺部破裂的痛楚足夠折磨他們。

那是他們的敵人才會用的手段。

被激怒的丹帝才因此綁著奇巴納兩天，放光他體內的藥草水重新魅惑，把他變成沒有自主意識的糧食傀儡。

可是赫普的記憶中沒有一個敵人會讓他們獲得一夜安寧。

如果奇巴納一開始就懷抱著殺意對他們好，那份溫柔確實太過殘酷。

那並不是赫普的錯，不過他的歉意也已經無法傳達給奇巴納。

不要多問、不要打探，他不想說自己究竟懷著什麼心情懲罰奇巴納的欺騙，勉為其難維持兄長威嚴也令他覺得煩躁。

吸血鬼的聽覺很敏銳，能從心搏分辨謊言。

奇巴納假裝自己被魅惑，只能說實話避免被心臟背叛，相較之下丹帝的謊言聽起來格外諷刺。

赫普能習慣不直接吸血，不代表丹帝也可以。

丹帝重新魅惑他後不再直接吸血，改喝動物血與血袋，已經噁心到每天把胃袋吐空。

奇巴納能從臉色看出丹帝越來越虛弱。

波普菈給了他一次伏擊機會，他卻想先看清丹帝身上的不協調感。

如果魅惑是為了懲罰他，應該要讓他生不如死，就像被丹帝放血時那樣。

待赫普回房，奇巴納便一語不發地解開衣領露出肩膀。

這個舉動很冒險，隨時可能會被丹帝看穿。

丹帝把剩下精力用在抑制牙尖上的衝動。

一個人坐在禮拜堂長椅，聽著奇巴納離開的腳步聲。

為了不被識破，奇巴納必須樂於服從這個命令。

好好閉上嘴，看著丹帝抱胸打顫，當作一件無所謂的事情。

食物不需要對食用者付出關心。

他安靜地在旁邊等著看丹帝崩潰。

一旦丹帝要咬住他的脖子，他就會將把藏在袖子裡的巫毒骨刀埋進丹帝胸膛。

波普菈的巫毒骨刀會讓丹帝被無止盡的劇痛侵蝕，虛弱到這種地步，回復速度也跟不上。

屆時奇巴納會將丹帝截肢，被赫普發現前大概可以拿下一條手臂，足夠給女巫做下咒的道具讓他沉睡。

不管最後是否會被怨恨，他都會老老實實面對赫普，至少他想保住這個孩子。

奇巴納差點因為丹帝靠過來有所動作，心跳漏拍似乎沒有被察覺。

最近大大小小的事讓丹帝太疲倦了，他只能賭賭看休息的慾望會壓過食慾。

丹帝靠著奇巴納手臂說得很小聲，不過奇巴納沒有漏聽自己的名字。

要堅守自己的原則…

想想這個混血種再一次強大起來，人間會變成怎樣的地獄…

意識模糊的丹帝被奇巴納提起下顎，他的拇指頂開丹帝唇角。

指頭沒有施力就被丹帝牙尖劃破，吸血鬼的牙就是這麼樣的兇器。

感受到血液的甜美，被刺激的食慾再度張揚。

那番話在奇巴納耳裡聽起來像是在尋找某種希望。

就算不是，他也可以說是自己誤會蒙混過去。

如果這個誤會有一點點美好的錯覺，他可以將錯就錯。

像是害怕偷吃甜食後果的孩子一樣，丹帝不敢妄動。

奇巴納鬼使神差地讓丹帝的齒尖刺進自己裸露的頸部。

本能地心跳加速他才不會曝露自己。

他一點也不敢去想會曝露出什麼。

尖牙浸泡在生氣蓬勃的頸脈中，流動的溫血令身心久違地滿溢愉悅。

丹帝扶著奇巴納手臂的掌繞到腰後。

他想要奇巴納有跟他一樣的感受。

不鬆口的話丹帝無法下指示，但留戀奇巴納血香的牙癢得叫人發狂。

丹帝拉下奇巴納的脖子，往兩個空洞裡灌入自己溫暖的吐息。

銳利指尖斷開奇巴納的束髮，他後頸被自己髮梢搔得一陣癢。

兩個緊擁的身體像是要把對方擠進自己骨髓似的，他們激烈地搶奪對方體溫。

四肢的無力感被丹帝觸摸的快感填滿，跨越雷池在丹帝的背留下鮮紅抓痕。

丹帝愉快地笑了。

這個被詛咒的身體負載著奇巴納的感受時變得十分輕盈。

他咬開自己的手腕。

不論人魔，血總是都是都有股鐵鏽味。

奇巴納卻能含下一大口，毫無抗拒地吞之入腹──

一股滿足感湧上心頭。

除了頭髮散開，奇巴納仍舊衣衫完整，並沒有感受到一絲屈辱。

如果是禮儀成就人類為萬靈之首，而用自己禮儀完善人類與吸血鬼關係的丹帝…

大概就是世間僅存的非凡之物。

丹帝在奇巴納額頭落下輕柔一吻。

奇巴納恍恍惚惚地聽從指示離開。

脖子上沒有丹帝的牙痕反而覺得這副身體千瘡百孔。

他希望今晚能做一個夢──

夢見自己走到麥田、在丹帝聽不見的距離嘶吼。

讓哭聲被搖曳的麥穗拍碎落進土裡，也不要神明奪走這份悲傷。